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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主公, 洛陽急報。”信使上前將封了火漆的信件呈給魏蛟。

魏蛟漫不經心地將信件拆開,一目十行看完,原本隨意的表情漸漸變得凝肅。

宋遼趕緊問:“信上寫了什麽?”

魏蛟從椅子稍微坐正了些, 眉頭輕皺:“熙帝死了, 遺昭上說立六皇子為新帝。”

宋遼滿臉不可置信:“皇帝好好地怎會突然死了, 再說,六皇子如今還是一個吃奶的娃兒,當皇帝不是扯淡麽。”

魏蛟也覺唏噓,熙帝才將過不惑之年,五月宮宴他去洛陽, 對方身體看著雖不算多強健,也不至於落得個早逝結局。

但其實熙帝半個月前身體狀況就已經急轉直下, 到後面直接倒在龍床上昏迷不醒,靠參湯吊著性命。

只是董太尉和貴妃刻意隱瞞了皇帝病重的消息, 不讓太後與其他宮妃探望。

也就是說熙帝臨終前, 身邊都是太尉和貴妃的人。

眾多大臣都對遺昭的真實性存疑,但耐不住董家人勢大,只得屈服。

現如今太後幽禁雙福宮, 其他幾個皇子外封的外封, 軟禁的軟禁,再加上天子年幼,太尉和貴妃代為權攝大事,洛陽已快成了董家的天下。

十月初, 寧王打著“清君側,匡扶社稷”的名號, 誠邀各路諸侯一同討賊,南方青州、揚州等地迅速響應。

北地的幾個大郡卻無動於衷。

從幽州回來的使臣匆匆步入營帳。

寧王端坐案前, 眉頭緊鎖,“魏蛟看完了本王的信是如何說的?”

董敘有涼州二十萬雄兵,不可小覷,他邀其他諸侯共討董敘,加上青州、揚州和一些個小郡兵力,勉強湊夠二十五萬。

前幾日劉元宗答應他出兵五萬,事成之後要他出面將荊城那塊地判給雍州。

如此便要得罪魏蛟。

寧王在兩人之間斟酌,等待魏蛟的回信。

信使雙膝跪地,戰兢回道:“燕侯說,幽州的兵力要提防匈奴抽調不開,另外……另外他還說自己的封號是熙帝冊封的,他只聽命於先皇陛下。”

寧王聞言拍桌而起,雙目怒火中燒,“豈有此理。”

熙帝早就駕崩了,魏蛟的意思是說難道他就此不再聽從其他人的指令嗎?

旁邊身穿銀白戰甲的崔琰見此上前勸道:“殿下勿怒,魏蛟向來冷傲不羈,不通情理。”

“殿下以‘清君側,安社稷’之名,興正義之師,討伐朝中奸佞,此等大義之舉,引得眾人響應,籌得義軍三十萬,當下之急是征討董賊,至於魏蛟,攻下洛陽再處理也不遲。”

寧王怒氣稍稍平息,點點頭道:“你說得對。”

“現在大軍繼續鼓舞士氣,傳令下去,三日內必須攻下南邑,否則讓主將提頭來見。”

崔琰領命,“是。”

——

魏蛟對寧王和董敘間的爭鬥絲毫不感興趣。

先前董敘和寧王的使臣一前一後來拉攏他到各自陣營,魏蛟用相同的借口將他們搪塞回去。

他只需坐山觀虎鬥就好了。

董敘和寧王,這兩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,他選哪一方投兵進去,事後都有可能被卸磨殺驢,倒不如一開始就不參與,還能節省兵力和糧草。

蕭旻珠的生辰就在十月。

去年不湊巧,是在來幽州的路上過的。

魏蛟打定主意要給蕭旻珠一個難忘的生辰吉日。

蕭旻珠體質孱弱,魏蛟便吩咐張甫春每月登門請脈為她調養身體。

張甫春收回摸脈象的手,和煦道:“夫人的脈象雖然比尋常人稍稍弱了些,但對比老朽第一次把脈時已經穩健有力了不少,氣血暢通無阻。”

蕭旻珠笑著說:“多虧了您妙手回春,我自己也感覺到身體狀況比以前好多了,原先大病小病不斷,經常頭疼腦熱的,現在已許久未生病了。”

一旁的魏蛟認真發問:“她一日要睡五個時辰,有時還要睡得更久,會不會有什麽問題?”

蕭旻珠笑容轉淡,桌子底下狠狠踩了魏蛟一腳。

“這個嘛。”張甫春撫了把胡須,緩緩解釋道:“有些人需要睡得久些才能恢覆精力,不過也屬於正常現象。”

魏蛟這才舒了口氣。

張甫春素來是知道君侯夫妻二人感情好,但關系再好的夫妻也會因為某個話題爭吵,行醫這些年他見過太多。

那就是孩子。

尤其是魏蛟的身份,沒有繼位者是幾乎不可能的。

但燕侯夫人體質虛寒,子嗣不是說不會有,但多半艱難。

為醫者,自然希望患者做好心理預期,尤其魏蛟還是他的主公。

張甫春顧慮地向魏蛟說明這一點,同時也保證會盡力調理好夫人的身體。

魏蛟淡淡道:“孩子的事不急,你先把她身體照顧好。”

……

“後日便是你的生辰了,你想要什麽禮物?”

蕭旻珠現在已經什麽都不缺了,還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,便說道:“都行。”

魏蛟一撩袍子,在她旁邊坐下:“總有個類別吧,穿的?戴的?”

蕭旻珠雙手像捧花一樣順勢捧住魏蛟的臉,嘴角抿出一個微笑,認真道:“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。”

“好了,君侯可以先出去嗎,我還要看賬本。”

偌大一個府邸,上下幾十人的嚼用都由她調配銀子,還有外面的店鋪,所有事務加在一起也是一件繁雜的工程。

魏蛟就這樣稀裏糊塗地被請出了房間,眼睜睜看著大門在他眼前被關上。

……

蕭旻珠生日的那一天,魏蛟穿的比她還喜慶。

穿了一身紅,衣裳上面還繡了誇張的金線,不過他模樣俊,壓得住,頭發也一絲不茍地用玉冠束起來。

跟個唇紅齒白的俊臉小郎君似的。

見蕭旻珠要穿那套淺藍色的裙子,魏蛟斂眉道:“別穿這個,生日要穿艷點兒的色。”

蕭旻珠挑挑眉梢,問:“那穿什麽?”

於是魏蛟自己跑到衣櫃去翻。

找出了一件正紅色雲緞裙,他提起來,“我覺得這套挺好看的。”

蕭旻珠搖頭抗議:“這個樣式都過時了,不好看。”

“那這個呢?”

“土。”

挑來挑去,最後選了一件淺朱色的羅裙。

蕭旻珠正要去屏風那兒換衣裳,魏蛟突然又叫住她。

將東西塞到她手裏,滿臉正經道:“順便把裏面的也換了吧。”

蕭旻珠展開一看,原是件大紅繡栩栩如生圖案的鴛鴦戲水兜衣,布料又薄又少。

蕭旻珠又羞又臊,氣急之下將兜衣往他身上一丟,“滾!”

又咬牙道:“滾之前把東西放回去。”

魏蛟察覺蕭旻珠是真的生氣了,忙將被她擲在臉上的布料拿下來。

重新放回衣櫃的小屜裏後,馬不停蹄地滾了出去。

——

吃過午飯後,蕭旻珠去外面一處賬本有遺漏出入的鋪子巡查。

約莫要晚些時候才會回來。

魏蛟在書房處理些事務,其實也是消磨時間,好不容易挨到了酉時,他收拾收拾,便去了廚房。

廚房的人正在備晚上的飯菜,今日是夫人壽辰,菜色要比平日豐盛些,得提前些準備,不然怕來不及。

準備生火的婆子擡眸乍然一見到出現在門口的燕侯,頓時無比震驚。

掌管廚房的管事見魏蛟竟親自來了,忙不疊跑過來。

他胖乎乎的臉上盡是諂媚笑意,“晚間的席宴已經在準備了,保管夫人一回來就能吃到熱乎菜,君侯請放心,肉菜都是今日街上現買的,絕對新鮮。”

管事在心裏猜測君侯怎麽今日突然到廚房來了,以前可從未有過。

魏蛟隨口問:“準備了哪些菜?”

管事應對自如,“有雪菜黃魚、水晶蝦仁、炒兔……”

魏蛟邊走邊看,像是專門來視察的一樣,管事跟在他後面不停報菜名。頭上的汗也越冒越多。

他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可是最近廚房的飯菜不合君侯和夫人胃口,懇請君侯指正。”

聽完管事報完長串菜名,魏蛟斂眉問:“怎麽沒買大閘蟹,她喜歡吃這個。”

管事解釋道:“閘蟹事先采買好了的,就等著那邊送來。”

魏蛟點點頭。

管事見魏蛟說完也沒有要走的意思,只得默默站在他後頭聽他下一步吩咐。

不消半刻,君侯身邊的隨從也進來廚房,低聲道:“夫人剛剛已經到門口了。”

魏蛟突然問管事:“廚房有面粉嗎?”

管事楞怔,發覺魏蛟還在看自己,立馬道:“有有。”

魏蛟平聲道:“再給我準備兩個雞蛋和青菜,空出一個竈臺。”

管事趕緊讓人去拿。

但其實他自己也丈二摸不著頭腦,聽這個意思,君侯難道要自己下面?

魏蛟垂眸看眼自己與廚房環境格格不入的穿著。

衣服是上次蕭旻珠給他買的,廚房竈面有油煙,弄臟了就不好了。

魏蛟微微蹙眉,想了想直接將富貴的新外袍脫下來,讓管事好好給他保管。

還好他裏面還穿了一件半舊的長衫。

他仔細叮囑:“別給我沾上油點子了。”

管事小雞啄米一樣點頭,鏗鏘有力道:“君侯放心,就算我掉進油鍋,也不可能讓這件衣裳有絲毫汙點。”

然後管事就瞧見魏蛟把袖子利落的上折,清水加進盆裏,和面粉一起用筷子攪拌成絮狀,嫻熟地揉捏面團。

管事不敢置信地瞪大自己的雙眼。

今天不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,就連他也老眼昏花了。

他們的燕侯,主公,竟然在下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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